第四章
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楹泷之前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这样睡觉果然会着凉的。
楹语在羞愤交加之中本想再装睡一会儿，没想到忽然鼻子一痒，令她无比绝望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众所周知，突如其来的喷嚏几乎是不可能止住的，就连毅力再大的人都不行，因为这是人体的自然反射，就跟把手指深入喉咙深处一定会想要呕吐，即使胃里没东西也要干呕，这种身体的自然保护机制是一样的。
楹语顾不得会被弟弟发现——实际上是手足无措了，因为知道打喷嚏这种事情一定会发生，也知道弟弟一定会发现自己已经醒了的这个事实，但还是用双手拼命地捂住嘴巴——这举动已经让楹泷意识到姐姐是醒着的了。
最终这个喷嚏还是打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姐姐楹语再也无法控制、连珠似的倾泻而下的泪水。先是用手抹着眼角的湿痕，然后发现哽咽声也越来越大，根本控制不住，因为感受到自己的无力而生气，气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于是泪水反而越来越多，乃至濡湿了衬衫。
事情永远不会如愿的。这个道理很多年前就已经深深引入了楹加三姐弟的心里，可每每遇到这种让自己气得忍不住大哭的变化，楹语还是没法用平常心来对待。
不过，说白了，还是因为这件事对于她来说破坏性过大。
小声地啜泣已经转为了放声大哭，楹语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就什么也不顾了起来，什么都不想，就是觉得自己好委屈。到底哪里委屈了，楹语脑中一片茫然，也不愿意去想。
好像把所有脏东西都发泄出来了似的，羞耻心什么的，通通扔到一边好了。
楹泷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下，然后缓缓站直了身子，回过头拿来几张纸巾，重重地坐到了姐姐楹语的身边。
“麻烦死了。”
“给。”楹泷变得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粗暴地抓住了姐姐的一只手腕，把纸巾塞了进去。“别总是用手擦啊。”
“啊？”正哭得不能自己的楹语见弟弟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惊讶地看着他。
“哎。”楹泷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从姐姐手里把自己刚塞进去的纸巾拿了出来，展平，把手伸到了姐姐楹语的脸庞边。
就在这个时候，他停顿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仔仔细细地替姐姐擦净了脸上的泪水。
在这期间，楹语对视着弟弟楹泷的眼睛，但什么也没有发现，自己却好像陷入到了一种朦胧的状态之中。
他......他这是在干嘛呢......
不......不会吧......好温柔......
悲伤的心情还未彻底退去，又涌上来了一种奇怪的感情。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我说你啊，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要撒娇吗？”替姐姐擦着泪水的时候，楹泷说。
“不过......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两个向你撒娇，你一直都没有可以发泄的的机会呢......甚至连可以发泄的对象也不在了。”楹泷平静地说，一边把用过了的纸巾扔进了纸篓。
“所以没关系的，尽情来吧。”
楹语扑进弟弟楹泷怀里，抱住他的肩膀大哭了起来。
同样是大哭，这次的哭声少了许多委屈，也少了许多难受与气愤，是纯粹的哭声，不能给其它人展现，却也不是自己能一个人承担的，仿佛忽然之间有了寄托般的哭声。
楹泷闭上了眼睛，用手轻轻地拍着姐姐楹语的后背。
如果楹语不说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他也不会去问。
他明白自己要守在最后方，向来是大姐楹语守护着的地方，如果有东西变质了的话，他绝不能放过，那不仅是自己的责任，也是自己用尽一切去拥抱的东西。
......
“怎么？哭够了吧。你看我肩膀都湿成这样了。”
时间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楹语差点睡着，结果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装束，满脸通红地冲进了卧室，换好睡衣之后，又像个小女生似的羞答答地走了出来，坐在了楹泷的对面。
抱起膝盖，缩成一团。
“切。你不会是恋姐控的变态吧。”
“不好意思，我喜欢年纪比我小的，而且精神状态较正常的女孩子，真是抱歉了呢。”
“哼哼。你不觉得像你姐这样全能的人已经很少见了嘛？”
“是吗？不觉得诶，我手机里好像还存着那个的照片呢......”
“好......好了！住嘴！”
不知不觉的，空气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个......”楹语一边不停地用手指卷着耳边的头发，一边悄悄地低下了头，“那个......你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吧？”
喂，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看见？差点什么都看见了好不好！此时楹泷的内心里是这么想到的。
不过......看来脑子里的那些图片想删除都删除不掉了呢。
“没......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我发誓！”楹泷偏着头，只把侧脸留给姐姐，眼睛也完全不看着那里。
他现在回想起来半个小时前的场景，都感觉自己像是被附身了似的，那根本不就像自己能做出来的事情。
鬼知道当时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要是我是鬼就好了。”他这么想。这样也就能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了，不过若是去猜的话倒也不是什么猜不出来的东西。
“那就是所谓互相依偎的家人的感觉吧，亲情的大爆发。”简直太温馨了，温馨的就像是电视上播出的无聊生活剧中的桥段一样，以前还想着，现实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腻死人不偿命的情节，现在总算是明白点什么了。
楹泷到现在还没有那种实感，唯有姐姐肌肤上传来的柔弱、光滑，温热的感觉，一直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真的吗？什么都没看见......”果然这种话连楹语自己都不太相信，如今没什么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吧，我相信你了。”
但同样的，跟弟弟一样，楹语也是话不由衷，嘴上说着这回事，心里又在想些自己觉得不该想但是又觉得偷偷摸摸想一下没什么事情的场景了。
这还真是......
“感觉有些危险啊，但我并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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